岭安到处是雪但没有萧鸣雪

作品:《雪鹿啊雪鹿

    叶燃关掉闹钟从床上坐起,眼睛还闭着就伸手拉窗帘。
    窗玻璃上雾着水珠,外面白茫茫一片还在飘雪,估计今天也见不到太阳。
    他看着窗外醒几分钟,下床快速洗漱,去隔壁房间叫醒钦雅,帮着她刷牙洗脸扎小辫,一起裹得圆滚滚,又戴上帽子围巾手套,下楼换靴子出门。
    这几天卓索在草场,他和婶婶轮流看酒馆,昨晚婶婶值班,今早钦雅去幼托就是他送。
    天气太冷,统计报班人数时,他就和钦雅商量今年不去了,大人不得空就去他那里,他给她做好吃的,他们还可以一起画画,也不用早起。但钦雅说小伙伴基本都报名了,托管老师还会教跳舞,她要去。
    幼儿园离得很近,走路七八分钟就到。叶燃背钦雅到教室,给她和自己换鞋脱下外出装备,协助托管老师分早餐,服务完小朋友再蹭点剩下的吃,最后帮着收拾干净,就自己走回家。
    路上遇到小时候住一起的阿伯停下雪铲寒暄,他压下点围巾,牙齿打颤地问好说辛苦。
    阿伯笑哈哈说当锻炼身体了,又说他怎么这么不抗冻,穿着挺厚衣服还冷得哆哆嗦嗦,跟昨天来的那几个游客似的,叫他快回去吧。
    叶燃笑笑说好,拉起围巾继续慢慢往回走。
    他现在是很不耐寒。小时候这季节,跟着卓索在外打半天猎也不觉得多冷,现在长大成年身体健康,出门却还得比五岁不到的钦雅穿更多才行。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喜欢这样。但离开六年又回来,他真的变化不少,都感觉和这片土地不亲了,好似阿伯说的像个游客,而不是土生土长的本族人。
    他不适应气候,不习惯族人如今的生活方式,在卓索家住着觉得自己是外人,去猎民点和奶奶爸爸过原来的生活又感到压抑和不方便,儿时还在的朋友也聊不到一起,完全是个异乡人。
    这家回得像是来到没去过的隔壁村,和他躺在槐海出租屋里时念想得两模两样——但确实要比在槐海轻松许多。
    他靠着原样熟悉的火光找到点家的感觉,慢慢过得开心不孤独一些,在景区和酒馆找到事做,去学了新技能,还跟奶奶和爸爸缓和了关系。
    可正当他有了可以安心舒服待着的一席地,刚入冬火光走了,不到三个月后奶奶和爸爸也走了。
    三位陪他很久的亲人都留在了去年冬天的大雪里,又一年春枝发新芽时,就剩下他和烟花。
    迎面刮过一阵雪风,叶燃脸冻得刺疼。他加快脚步,没原路返回,绕道去了自己的住处。
    刚回来时他去猎民点,没住满两个月就有人来请他和奶奶爸爸下山,说景区以上的原始林区被纳入保护,出于安全和生态考虑严禁居住和踏入,猎民点也要围存起来。
    僵持几天,来得人越来越多,他们知道拗不过,还是搬进了定居点准备的新房里。爸爸和奶奶去世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带烟花住着。
    叶燃走到院子外,烟花站起来把头够出栅栏,脖子上的铃铛声音清脆。他走进去摸摸她说一会儿就走,进家换上发热的保暖打底衣裤把自己裹得更厚实,才去放她出来。
    烟花和火光一样温顺,但更活泼些,出来就蹭蹭叶燃围着他转圈,等叶燃说去吧,才跑出院子,哒哒沿着路往山脚走。
    叶燃跟着她走到山脚一处,进安全屋里拢火。烟花拱着软雪觅草藓吃时,他就烤着火打开手机游戏,看看火光一晚上又跑去哪儿、有没有给他留言,然后打开地图打猎做任务攒积分,去集市上换点熟食和装饰回家,再收了朋友放在门口的东西,打开仓库回点礼。
    他从去年十月底就每天这样玩到现在。游戏自由度很高,官方一直在以部族名义组织活动,里面的角色也都是真人玩家,鹿可以自己选择样子设置性格,昨天还发公告说下个月立春的时候会陆续上新春季版。他很期待,已经在准备着家里和火光春季的换装。
    叶燃完成日常任务退出游戏,烟花已经不在视线范围,但还听得见铃铛响。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也穿过厚云透出来。
    叶燃隔了一周终于见到点阳光,走出去张开双臂仰头闭着眼感受一会儿,没有丝毫温度,身上烤火的热气也散了,但心情被照亮一点。
    他朝着太阳,在平平整整的雪上走,到雪厚处再转身踩着脚印回到屋前,捡起条脚边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初冬才下雪时,直播间的粉丝朋友很喜欢让他在雪上给他们写名字缩写,再画颗爱心套住,像是那样就能牢固爱。写多了他现在见到雪就闲不住手。
    他漫无目的地写三遍太阳又写冷和雪,写着写着就又把萧鸣雪的名字写出来。
    他怔然过后有些恼,拿着树枝要划乱,下手又没舍得,点在鸣字的点划上,看着这个每天都要想起以及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很多遍的名字,自言自语道:“你这几天在做什么啊,怎么都不来看直播。工作不是已经成功告一段落,采访不也是说要休息段时间吗?这一年对我又好又不好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话说完,寂静雪林里回应他的只有烟花由远及近的铃铛声。
    叶燃扔掉树枝说了句“大渣男”,起来几脚踩平地上的字,熄灭安全屋里的火又关好门,和烟花去景区。
    他将烟花留在鹿群里待着,自己到餐厅吃完午饭,坐着观光车下山回家睡午觉。晚上得看酒馆到凌晨2点,不先睡会儿他熬不住。
    叶燃睡到两点十分起来,外面在下好大雪。他下楼烧杯水,坐到案板前,擦着窗玻璃纠结一会儿,还是在两点半准时打开直播。
    他将镜头对着窗外的雪景,自己接着做昨天开了个头的猫咪摆件订单,时不时回一下留言。
    这种一心二用他现在很熟练,最开始却一样都做不下来。
    火光死后他很难过,觉得自己也跟着死去一点。他想亲手将火光等比雕刻出来当她一直还在,但拿着工具刀不是扔,就是把手往刀锋上握。火光的所有细节都在脑子里,可他就是下不去刀也刻不出来,只会哭和吐,然后暴躁。
    他抓自己胸口时,萧鸣雪送他去花店他就能迫于别人在忍住。这次更严重一些还要用刀,他就没去酒馆,想出直播这么个办法。
    播之前他担心没人看,请林江和易书帮忙监督。林江劝他去看医生,他没理;易书让他放宽心,说现在的人就爱看这个,帮他拟了个直播标题和简介,叫他坚持播一周试试。
    他将信将疑地播到第四天,竟然真的有人开始关注他,还给他加油。
    那时他要集中心神,对抗摔刀放弃的念头和恐惧恶心的感觉,都很少说话和互动,只是开播下播打个招呼,摔东西刻废时说声抱歉。
    复健一些找回点信心后,播到中段他会停下几分钟回复留言,念念给他打赏鼓励他的账号名称说感谢,差不多两周里会抽出一天来播播风景聊聊天。
    等到能和以前一样下刀自如,雕出来火光,他赶出二十多个木雕摆件,准备抽奖感谢完大家就不再播。
    但不少人留言说,从直播里获得了很多勇气和力量,希望能有偿请他复刻出自己过世宠物的样子。他很感动也愿意,试过可以就继续播着,一边也在学习,靠接单多了笔足够养活自己的收入。
    接着他就发现萧鸣雪会追直播和留言。他没法不留意又得干活,久了就练得能边工边聊,什么也不耽误。
    叶燃照着单主提供的照片雕出猫咪形态,吹吹木屑换小一号的刻刀雕纹理。
    而之所以他会发现萧鸣雪在追直播,就是因为这个工具箱。
    去年比现在稍早半个月,易书到岭安看他,大包小箱送了一堆东西,还带来特大喜讯,说他复仇成功,过几个月就要出国深造,做回本行了。
    他很替易书开心,问是怎么翻得案。易书卖了个关子,让他先看礼物,不喜欢的他收去给林江。
    他被逗乐了,听易书说着主要是出现其他掌握证据的受害人,打开面前的礼盒。很淡却够熟悉的香水味猝不及防钻进鼻腔,他笑着差点哭了。
    有一个人送他的所有东西,提手处都会带着这个味道。
    易书说到恶人不可能只做一次坏事一直运气好,李杨迟早也会有报应时,他都不敢抬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上去带笑,说是的。
    当时他半年多没萧鸣雪丝毫消息,雕出火光后也觉得没有什么放不下。可那一刻他还是好想萧鸣雪,感到自己仍然爱他,一分不减。
    叶燃此刻也在想萧鸣雪,分开后他就没有哪天不想。不过他早就学会和这份想念共处,已经不太会打扰工作。
    做到精细部分,叶燃排开杂念十分专注,拿起刻刀就用心地还原宠物模样,神态纹理都雕好修满意,才喝口水歇歇手,再看看留言,找自己倒背如流的乱码字母账号的痕迹。
    他翻着回复能答的问题,滑到底进来一条新评论,问这是哪儿好漂亮,到处都是雪。
    他说是岭安,心里却在叹气:是啊,到处都是雪,就是没有萧鸣雪。岭安没有,直播间也没有。
    叶燃打开粉丝榜,点进乱码字母账号的私信页,对话停在去年4月,内容他连标点都能默了。
    他划拉到顶,第数不清次想象着对方的语气,读他们两年来仅有的对话,那段时间里沉落的事又一件件浮上来。
    收到带着萧鸣雪香水味的工具箱后,他直播间出现一个和萧鸣雪出手一样大方,且话很少也不提单的粉丝。
    他猜测并希望会是萧鸣雪,但那个账号等级很高,动态都是游戏,留言也很有网感。萧鸣雪手机上连这个软件都没有,更不会有时间看直播和这样说话,明显不是。
    他为此失落好几天,反复警告自己不可以再自作多情,但拿着手里的刻刀还是止不住期待。
    而后很快,他所有心思纠结就被很突然地打断了。
    他在酒馆守完班,半夜回家看到爸爸和奶奶房间开着,家里和卓索家都不在,叫上邻居帮忙找了半夜,清晨发现他们躺在进原始林区的路上,已经冻死了。
    卓索推测是他爸喝醉乱走,奶奶睡前不见人回出去找,但是天寒雪大,最后没回得来。他却觉得他爸和奶奶或许没想回来,因为他们是互相搀扶着倒的,方向朝着猎民点。平时他们就总望着山。
    葬礼办得相当正式,远近的族人都在三天之内回来了,悼念萨满,也悼念自己一代族群的落幕。
    送完葬后,他回猎民点将他爸和奶奶的一缕头发用铃铛拴着装在铁盒里放进去,走时觉得心里永远缺掉一角,也有些释怀——奶奶和爸爸可以永远待在山里了,再也不用站在山下每天落寞地望。
    忙完所有事,空下来他才记起没和粉丝请假,登上账号道歉,看见催更提醒又去私信给他打赏比较多的几个粉丝说退还打赏钱。
    他给榜五发完信息,榜一的乱码字母账号回复说“与家人节哀,不用退还钱,也不着急播,先把自己照顾好。”
    消息栏跳出来的时候叶燃差点以为是萧鸣雪。“不着急”和“照顾好自己”这两句话,他太经常听萧鸣雪说了。
    他再点进乱码字母账号主页,翻着动态往下,发现观看游戏直播和转发游戏抽奖的动态停在账号开始打赏他之后。
    一个游戏狂突然转性喜欢手工,只看不买还打赏,私信说话和平时留言还是两种画风,语气像是很久不联系但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看见讣告来慰问,这也太诡异了。
    叶燃又怀疑会是萧鸣雪,可要来寄件地址又不是。他更糊涂了。
    他细心观察一个月,发现这个账号干什么都很有规律,说得话也很固定,并且关注点在他多于木雕,和别的粉丝都不一样。
    到月底他又寄东西过去,再探探反应,结果对面很无情地让他不要再寄。
    他已经快把账号当成萧鸣雪,手一快就发出亲昵的话,要撤回时对面的回复内容就让他放下手机,百感交集地抱住烟花的脖子,又哭又笑。
    哪有粉丝一直追播却不要赠送的礼物,哪又有粉丝会算他的工作量,担心他累给他出主意。形式再修饰,熟稔得像坐在他对面说的语气还是藏不住。这账号背后肯定就是萧鸣雪。
    他搞不明白萧鸣雪为什么丢开他一年,又遮遮掩掩打游击一样地来联系他,像是怕断又怕太近。但决定这次萧鸣雪不主动挑明,他就当作不知道。
    他好像做不到不爱萧鸣雪,可他也没办法再倒贴一次最后又被撕开。失去的感觉好疼好疼,他不能够再经历了。
    于是岭安的雪都漫天漫地下了又化快两个来回,他也从双休主播变成单休甚至全勤主播,萧鸣雪还是不动如北极冰山。
    他们就挂着主播和粉丝的名头互相装不认识,三两天聊句木雕,一两周在直播间里客气地问问好、说说最近在做什么。
    只有去年十月,易书发给他一个叫《我的鹿》的游戏时,他心有预感地打开就哭出来。
    差点他就在直播里问萧鸣雪:“你也知道你还有鹿啊?鹿可不是在网上三天两头养养就行的。”
    叶燃手指点点萧鸣雪的账号头像,退出来看他还是没进直播间,放下手机心想:所以现在连网上也不养了吗?
    叶燃调颜料给猫咪上完色晾着,关掉直播换好衣服撑着伞去酒馆。他吃完晚饭,就去前厅服务和结账,没事时坐在壁炉边,烤着火听驻唱唱歌。
    每次唱到那首爱是手指无法触碰的东西,他都会想起教萧鸣雪爱时,他将爱写成过很多触碰得到的实体,萧鸣雪还问他为什么会说爱是山、火、雪。
    他当时答得好不美好,现在大部分想起萧鸣雪的时候也那么觉得。但前一年里和这几天,他的答案都变得很伤心——爱是山,会被赶走不准进;爱是火,他不加柴就会灭;爱是雪,下得再大积再厚也会融化。
    零点一过驻唱结钱走人,叶燃就望着窗外发呆发郁。调酒师见他一晚上心情都不好,调了杯饮料酒给他。
    叶燃闻闻又尝了一点,入口有些酸,咽下又回甜,味道很吸引人再来一口。他边喝边决定要停播,一周不行就两周。萧鸣雪玩消失,他就让萧鸣雪也找不到,看萧鸣雪要怎样。
    叶燃喝着喝着就喝掉两杯,歇业时翻椅子上桌都有点放不稳。
    雪一直不停,他不想再出去兜一身冷,没和调酒师一起走,打算在酒馆休息室将就一晚。
    他坐去前台,翻出营业手帐记日志,没记完就晕得天旋地转,调了杯蜂蜜水喝掉半杯,趴在桌上缓劲儿。
    好一点后叶燃睁开眼,直直对着头顶的暖黄挂灯。他抬起面前的杯子挡在眼前,透过蜂蜜水去看,像在做什么实验。
    眼前一暗,有人过来挡住光,叶燃拿开杯子坐起来要说已经歇业,就见面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一身霜雪,但眉目情深思念得像在爱抚他,却又难掩感伤的萧鸣雪。
    叶燃做梦都梦不到萧鸣雪这样,想哭却笑了。他今天真是想太多次萧鸣雪,都出现了幻觉。
    他抬起杯子遮住萧鸣雪的脸,看着泛微光的蜂蜜水,往外倒今晚喝进酒里的话:“前几天有个酒客说,世界的光线太亮,声音也太响,只有躲在一瓶酒背后,才会变得适宜得当。”
    “我觉得不对,喝酒很晕,还会见到根本见不到的你,一点也不好,要躲在一杯蜂蜜水背后才好。”
    说完萧鸣雪的脸放大变近,叶燃醉醺醺地放下杯子往后躲,盯着他委屈道:“你真坏啊,我等你的时候你不来,决心不理你了,你又要出现。”
    “你都对我好了,怎么就不能再好一点,让我们不用总是我一个人在努力。”
    萧鸣雪握紧袖口下冰凉的手,眼神不舍得挪开一寸地描摹着叶燃的脸,涩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是哦,我忘了你不知道。”叶燃啜泣一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总是什么也不知道。”
    他喝酒一般喝掉剩下半杯蜂蜜水,不去看萧鸣雪,侧脸趴在桌上对着空杯说:“你不知道……我从岭安下山后,世界就变得很亮很响,你在的时候还好,你不在我就睁不开眼也忍不住捂起耳朵,有时候还哭起来。”
    “你说不信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想要直视世界一次,证明我喜欢你仅仅只是因为你,不是你的帮助。但我没成功,你也不要我了。”
    叶燃说着笑起来,眼泪滑过鼻梁掉在桌上:“世界就像易书哥说得看一眼就会掉头的美杜莎,我看她一眼,自己就死了……不对,美杜莎很漂亮,世界没那么漂亮。”
    “我回来岭安之后其实也不快乐。叔叔有自己的家,奶奶整天望着山不说话,爸爸时常喝得烂醉。后来刚和他们关系好一些,过得开心一点,火光先走了,接着爸爸和奶奶也走了,我的家才搭起来就又散了。”
    他又拿空玻璃杯对着柱子上的壁灯,看着更刺眼的光源说:“在清河和槐海时我很疼,知道你不要我时更疼,但回来这里一直在失去却又放不下你时最疼。”
    “我以为岭安会是我的蜂蜜水,但不是,你才是。”叶燃晃头扶着桌子直起身,对萧鸣雪说:“你才是我的蜂蜜水,只有躲在你背后,世界才会适宜得当。但我最多只能希望自己不会是到点你想赶走的人。”
    叶燃话落低头要趴下,被萧鸣雪拿走手里的杯子,捧起脸来呵护心疼地轻轻擦眼泪,听他说:“你从不是。”
    叶燃抓住他的手,脸往掌心蹭,哽咽着祈求道:“你不要总是做让我误会的事好不好……喜欢我就来找我别再让我等,否则就不要关心也别联系我,我经不住再疼一次了。”
    萧鸣雪心都碎成外面在下的雪,红着眼眶俯身,隔桌珍视地亲吻叶燃额心,望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小鹿,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叶燃醉迷糊也还记得不要被萧鸣雪迷惑,哭着推开他,站来说:“鬼才信你,有本事当面和我说……我要睡觉去了,不准跟来我梦里。”
    他袖子往脸上一抹,晃晃歪歪从前台走出来就要去锁门。
    萧鸣雪:“……”
    他跟个醉鬼深情什么?
    萧鸣雪心酸又好笑,拦在叶燃面前问:“外套放哪儿?”
    叶燃疑惑萧鸣雪怎么还在,道:“不告诉你,说了你不要跟着我。”绕开他朝外走。
    萧鸣雪将叶燃拉回来,觉得两年不见他脸变清隽但人更可爱了,抱他坐在旁边桌上,摘下自己的围巾再脱下大衣给他裹着,又问:“总灯闸和暖气开关在哪儿?”
    叶燃这次配合地抬手朝前台侧面的墙上指指。
    萧鸣雪理好围巾,奖励似的吻一下叶燃额头夸好乖,见他泪着一双眼懵懵然望着自己,心口满涨,将人按进怀里抱了会儿,才关掉灯和暖气,背叶燃出去落好锁,提起旅行包往民宿走。
    叶燃伸手接飞雪握住,几秒后靠在萧鸣雪背上,将脸埋在围巾里压着声音哭。
    被抱上桌时他吓一跳,酒也醒了点,看着出现在这里,还给他围围巾的萧鸣雪,都不知该作如何反应,总觉得是假的,他应该是醉进了梦里。
    出来风吹着脸疼,天上的雪抓得住,身下宽实的肩背和呼吸间属于萧鸣雪的气息也和冷感同样真实,才敢确定柔意着吻他抱他背他的萧鸣雪不是幻觉。
    叶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喊了一声哥,在心里说:你真的来了,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