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品:《斗鱼(骨科)

    自那以后,除非是和丧事相关的,章潼都早出晚归,回来时往往喝的烂醉。章时与就知道,她走上了柏郁青的老路,酗烟酗酒。
    章时与经常以葬礼相关事由翘掉下午和晚上的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早点回家,接住一个烂醉如泥的章潼。
    这天一如既往,章时与正在厨房熬粥和解酒汤,门口有声音响起,章时与就知道是章潼回来了。他擦干净手,准备像往常一样迎接一个喝的不省人事的章潼,然后把她抱回床上。但他走出屋门,却发现章潼正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的往里走。
    章时与站在原地。
    章潼努力的站直身体,扶着玄关处的柜沿一点一点的挪动。但柜子就那么一小段,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而章潼没有发觉,仍然想要找到支撑点,但旁边没有了支撑物,她一个踉跄,向旁边倒去。
    章时与行动先意识一步的跨上前,在章潼倒地之前掺住了她。章潼脑袋靠在章时与的肩头,她笑了笑:“谢谢。”
    章时与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正当他伸手想把章潼抱回房间的时候,章潼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章时与愣住。章潼抬起头,把目光移动到了章时与脸上,盯着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是阿澈吗。”
    她这样问道。
    章时与看着她,没有回答。
    章潼低头笑,章时与看见她眼眶微微泛红。
    “阿澈,你过得怎么样,好不好啊?”
    那一瞬间,章时与听见自己心脏的声音,擂如战鼓。
    他闭上了眼睛:“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每天都过得无滋无味,没有一天值得开心。”
    章潼伸手抚上他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不开心?”
    太近了。近到章潼的呼吸吹在章时与的脸上,章时与看着章潼微张的双唇,他只要稍微低下头去,就可以吻住他日思夜想的人。
    章时与猛地摇了摇头。
    他迅速抱起章潼回到卧室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连衣服都没给她换下转身就想要离开,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章时与又停住了。
    他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安然睡去的姐姐,又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坐到床边,低头看着章潼,目光柔柔的,不知道看了多久,最终他俯下身,在章潼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羽毛一般轻的吻。
    第二天早上章时与醒来,发现章潼一如既往地离开了。但晚上,她回来时的状态比前一天要好很多,除了脚步有些虚浮,不需要依靠什么东西也能走路了。章时与一如既往想上前去扶住章潼,但出乎意料的,章潼抬手挡开了。
    章时与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不可置信的笑了起来:“章潼,你现在跟我装什么?这又不是你前两天喝的路都走不了的时候了?”
    章潼不说话,章时与以为她妥协了,准备再次上前去扶住她,但章潼仍然躲开了。
    章时与一瞬间怒气上头:“章潼,你到底在装什么?你浑身上下有哪一个地方没被我碰过?就是你的穴我也肏进去过,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章时与就后悔,但章潼却没什么反应,她也不再动了。沉默弥漫开来。
    过了不知多久,章时与看到章潼的眼泪啪的砸到了地板上。章时与立刻慌了神,他连忙拉住章潼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
    章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章时与简直失了分寸,他想抱一抱章潼,却又不知道章潼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于是章时与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肩膀,缓缓的,带着些犹豫和迟疑的,拉进自己怀里。而章潼没有反抗。
    时隔三年,章时与终于又抱住了章潼。
    章潼始终克制着,她并没有放声大哭,可这沉默的杀伤力要比任何声音都大的多。章时与摸着章潼的头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想哭就大声哭吧,你这样真的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章潼,我喜欢你,从来没有变过,你知道的,你再清楚不过了,是不是?所以你肆无忌惮的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你想逼我放手吗?不可能。我永远,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会放手。你也不会,不是吗?不然你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为什么要留下来管我呢?为什么一直给家里寄钱呢?因为你放不下,所以你想逼我放下。章潼,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是这样的,我们明明可以重新开始,就当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当初从章兴国手底下跑出来的时候,你说要给我重新起一个名字,你说我不叫章澈了,我叫章时与,时不我与,我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们都会有一段全新的人生,你是这么告诉我的,事实上我们也确实做到了,对不对?为什么事情轮到我们两个之间的时候你就逃避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章时与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要把这三年没说的话全都说完。他说着说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面颊掉了下来,但他也懒得去在乎了。
    四下静默无声,屋外纷纷扬扬又是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