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不驻[双重生] 第67节

作品:《春枝不驻[双重生]

    这辈子依旧会重复这般么?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她呢喃着说。
    晚饭是谢峦枝陪着石娘子一起?用的,她让厨房准备了一桌精致的饭菜摆在了隔壁晓春院,也就是石娘子暂居之处。
    石娘子已经在婢女的服侍下梳洗过换了一身?新衣裳,如同寻常的高门贵妇一般打扮,越发衬托出她品格不?俗。
    谢峦枝暗道:这便是曾经名动京城的刘家小姐,人人称赞的先皇后啊,的确不?凡。
    “娘娘,有我陪着你,你先在这里?住下来,后面的事慢慢再说好不?好?”
    石娘子闻言点点头?,笑着看她,“不?要叫我娘娘,不?是说了么,叫我母妃就可。”
    谢峦枝面色泛红,这样一副对?待儿媳的姿态实在有些让她招架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喊了一句:“母妃。”
    她连忙起?身?舀汤,借此掩盖浑身?的不?自在。
    石娘子接过汤,用勺子浅浅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谢峦枝暗松口气,说到?:“这道冷水羊肉汤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说从前你就喜欢,他一直记着。”
    石娘子目光动容,望着手?里?的汤碗,“炯儿还记得呀,是的,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便是这道汤,祁王府所在的地方特产一种?小羊,肉质鲜美,还很温补,那时候我身?体不?好,又不?耐烦吃药,便用了食补的办法,几乎每三天便会让厨房做一次。”
    “对?了,你同我说说之前的事情吧。”石娘子说,“你怎么会进宫,又怎么会到?炯儿身?边,还有这些年你们是如何?生活的,可以都说给我听听么?我不?在的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你愿意说说么?”
    谢峦枝说:“如果娘娘想听,我当然愿意。”
    她从自己离家入京开始讲起?,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为?了尽量不?让她伤心,说的过程中尽量避重就轻,捡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说。
    尽管如此,石娘子依旧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她不?是没有见?识的女人,自己儿子在明泽堂那种?地方煎熬了三年,深宫四面楚歌,日子该是如何?艰难她不?用细想也能明白了。
    她也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有阿峦这样机灵能干的孩子陪伴着,又是他喜欢的女孩,炯儿的日子才不?那么难熬了,不?然该有多么清冷凄苦啊。
    谢峦枝挑挑拣拣,说了有快一个时辰,石娘子始终听得很专注。
    后来又说到?了出宫建府的时候,“......陛下就命我打理内院,恰好路过母妃的香铺的时候我正在挑选熏香,阴差阳错就对?上了,我带回去的熏香陛下都很喜欢,现在才知道原来就是母妃的作品,怪不?得。”
    “我没有用以前的用过的香方,怕被炯儿察觉,因此心中还有些没有底,万一后来做的这些炯儿都不?喜欢,这样看母子天性这种?东西终究是一直在的。”
    石娘子打量着她,笑意不?减,“就像你。”
    “我?”谢峦枝不?解。
    却听得石娘子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虽然是想找机会打探炯儿的消息,但也是真心与你投缘,心中喜欢,却没想到?你和炯儿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缘分,炯儿的眼光倒与我相类。”
    她又道:“他从心高气傲,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开窍,却没想到?他会对?一个女孩子动这般深的心思,最开始发现的时候我还吓一跳,当时你睡着了,他来香铺找你,结果看你看痴了,伸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就想碰你,我那时候就知道,炯儿他心悦你。”
    谢峦枝羞窘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讷讷不?语。
    “不?过——”石娘子温声问,“你能和我说一说,你对?炯儿是什么想法么?我知道,你并?不?像炯儿喜欢你那样喜欢他,不?然之前也不?会偷偷溜走?对?不?对??”
    谢峦枝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石娘子的目光很温和,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这让谢峦枝忍不?住放松许多。
    石娘子又道:“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没办法做大多数女子喜欢的那种?温柔体贴的情郎,他从小就是这样,我知道,他还用一些手?段逼迫你了,若他不?是皇帝,你大概不?会如此轻易顺从他。”
    谢峦枝真的意外了,她不?知道石娘子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每句话石娘子都说在了她的心头?所想,可是她又没办法附和,对?着人家的亲身?母亲,这话让她该如何?说呢?
    她只得道:“母妃,你多想了。”
    石娘子轻笑一声:“你不?必在意,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我想——你在炯儿身?边这么多年了,你对?他不?可能一丝一毫感?情都没有。”
    “人的感?情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有时候爱憎只在一线之间,人非草木,你们之间有这么多年的相伴,岂会无?情。”
    “也许你对?他更?多是相伴之情,也许你对?他的情意还很浅,但你至少不?厌恶他不?仇恨他,对?么?”
    石娘子恳切地看着谢峦枝,等待着她的答案。
    谢峦枝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母妃,我不?会厌恶仇恨陛下,你也说了,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而即便是草木——”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出神道:“日日夜夜相对?十数年,也会多流一两颗露水的。”
    石娘子暗松一口气,她没有深究谢峦枝所说的十数年是怎么回事,她以一种?郑重的语气对?谢峦枝说:“阿峦,既然封后的旨意已下,你和炯儿的婚事就已经定下无?从更?改了,作为?你们的母妃,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圆满,不?要把时光耗费在相互怨恨之中。”
    她牵了谢峦枝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当了皇帝的都是孤家寡人,可是我不?忍心自己儿子也困锁深宫寂寥一生,我希望炯儿之后能够活得开心一些,或许是我贪心吧,我希望他坐拥江山的同时,身?边也有他心爱的人陪伴。”
    她抚摸着谢峦枝的手?说:“我想替自己的儿子请求你,试着多喜欢他一些好么?或许你会发现他比你以为?的还要在乎你,喜欢他也并?非一件难事。”
    她微顿,“就像我。”
    一开始不?过是利用,她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动摇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那个人终究还是留下了一道影子。
    第91章 离去与婚礼
    谢峦枝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的神情有一瞬的僵硬,“母妃的意思?是——”
    石娘子坦然道:“你没有听?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谢峦枝想起曾经在香铺偶尔看到过的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 小心翼翼问到:“是香铺里的那一个么??他是母妃现在的......”她不知该如何拿捏分寸,想了想还是用了“夫君”这个词。
    “我们没成婚。”石娘子说,“我不会?再成婚了,他也清楚。”
    他们二人都是本不应再存活再这世?上的, 他希望她能陪他,她便守诺陪着, 如此就够了。
    谢峦枝问:“陛下他知道么??”
    石娘子说:“我还没告诉他,但那个孩子肯定?会?见他, 到时候自?然就都知道了, 他刚才已经起疑了, 忍着没敢问我, 我看出来了。”
    朱炯不是傻子, 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跟在他母亲身边听?她支使,若说其中没有一些?心思?他是不信的,但这种事一来做儿子的不好开口挑破, 二来怕伤了母亲的颜面, 所以?当?时虽然觉得微妙却并?没有问出口。
    人在他的手?上, 他可以?先看一看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再论。
    石娘子对谢峦枝说:“我同?你说这件事也是希望你能帮我,如果炯儿真要?对他下手?......你是否能从旁劝说一二?”
    她的声音恳切, 听?着不急不缓,没有任何催促逼迫之意,“这件事或许对你有些?为难, 但炯儿身边能说上话的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若到关键时刻, 哪怕是能劝炯儿消消火过一段日子再发落也是好的。”
    轻叹一声,石娘子说:“他本不会?被抓的,是因为我的要?求他才会?犯险,他分明可以?拒绝我的。”
    石娘子一直以?来在谢峦枝心中都是清淡出尘的印象,所有的情绪都是内敛的克制的,如今见到她眼中的愧疚,便知道她就算没有爱上那个男人,也必定?是上了一分心的。
    不过谢峦枝觉得石娘子的担忧有些?太过了,她宽慰道:“母妃,你的意思?我明白,陛下一时难以?接受是正常的,但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如何的。”
    石娘子眉头微蹙,含着一分浅浅的忧愁,“这其中有些?复杂,他——”
    ……
    那些?山匪们今天又干了一票大的,兴致高昂,一边喝酒一边庆祝,还把山寨里的女人们都叫了过来寻欢作乐。
    祁王妃躺在地上,绝望地望着屋顶,然后她看到一个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视线和她对上一瞬,似有些?波澜,但也仅是一瞬便移开了,冷淡地看着屋内群魔乱舞的场面。
    有人喊,“老七来啦?”
    原来他就是那个老七,祁王妃想。
    她听?过旁人议论,说山寨里面老七的功夫最好,家?里人被仇家?杀光了,他又把仇人家?杀光了,不知怎的前两年来了山上,不过平常不怎么?见得到他人,其他山匪都眼红他功夫好,但又笑话他不会?来事,不合群。
    老七把一个人头放在首领的桌上,“人在这里了。”
    首领哈哈大笑,“就知道老七一出马,什么?威震天都是个屁。”他满脸堆笑,“老七啊,辛苦了,留下来一起快活!”
    老七淡淡地说:“不必了,我先走了。”
    路过角落,他脚步微顿。
    待他走后有人爆发大笑,“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这怂样!”
    “我看他根本不行!不是说有功夫得变成女人才能练么??哈哈哈——”
    从这以?后,祁王妃又遇见了老七两三次,虽然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但她总觉得他在看自?己。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挺不下去了,或许这个人……可以?试试看。
    她寻机会?拦住了他的去路,“求你帮我一件事。”
    男人打?量她一眼,“好。”
    “你不问我什么?事么??”
    “什么?事?”
    祁王妃沉默片刻,轻声说:“我儿子被抓做了苦力,请你替我传个话,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让他自?己想办法离开。”
    “好。”他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竟然答应了下来。
    三天后,他告诉她:“已经逃走了,不过中了一箭。”
    她面色一白,良久,她闭了闭眼,“剩下的便由天定?吧……”
    她抬手?解衣裳,男人却冷淡地移开了眼,“不必了。”
    “这不是你要?的回报么??”
    男子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便走了。
    祁王妃迷茫了一瞬,转而便丢开了,她疲惫地想,反正自?己要?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二天深夜,在大当?家?和二当?家?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角落的烛台扔到帘子上,又从地上捡起拨烛芯的细棍,走到他们二人身边,对准眼睛狠狠扎下又抬起,毫不迟疑的四下,精准无比,像是练习了无数遍一般。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二人发狂一般跳起,却因为看不见跌成一团,像困兽一般把屋内的东西撞得七零八落,她退到一个角落,冷眼看着。
    火已经烧起来了,外头能听?到喧闹的呼喊声。
    她不为所动,就这样直直地站着,看着二人撞上了滚烫的火苗,一边凄惨地哀嚎一边胡乱冲撞着想要?在灼热的火海中寻到一个出口。
    老七破窗跳了进来,看清屋内的景象,他扭头看到了角落里的女子,她直直地站着,火光映衬着她光洁动人却冷漠的面庞,摄人心魄。
    他一直冷漠的表情终于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他走到她面前,一声不吭将她扛了起来,完全没有看地上挣扎的二人。
    “老七,你在做什么??”
    “他们要?跑!他们杀了大哥!”
    “都给我追!”
    “拿箭来!弓箭在哪里?”
    他背着她狂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身后火势蔓延,越来越大,几乎烧亮了半片天空。
    她问:“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