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生活

作品:《尸雾小镇

    隔天一早,从木门的细缝透出微微的亮光,趴在大厅桌上的夏瑜雅缓缓清醒。夏瑜雅跟林楷杰不敢进房间睡,所以两人都在大厅里度过一晚。
    夏瑜雅揉着眼睛推林楷杰的手臂:「楷杰,早上了!」
    林楷杰起身,伸了一下懒腰说道:「早安。」
    这时,一个少年从房间走进大厅:「早安啊!」
    夏瑜雅笑着回应:「早安。」
    「欸?」少年突然问道:「你们两个是谁啊?」
    这时,夏瑜雅才看清楚少年长相,她只觉得全身寒毛直述,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不可能站在这里的才对啊!
    「你你……林宗贤?」
    这少年,竟然就是昨晚夏瑜雅跟林楷杰所看到,那个头被劈开,早该死了的林宗贤!
    「啊!」林宗贤开心的指着夏瑜雅:「你是瑜雅?你终于回来啦,方龙一定很高兴!」
    林宗贤脸上掛着开心的笑容,逐步走近夏瑜雅,林楷杰赶紧拉着夏瑜雅往后退。
    林楷杰指着林宗贤大喝:「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啊。」林宗贤微笑的摸着自己的胸口:「现在是活死人!」
    「啊?」夏瑜雅跟林楷杰完全傻住。
    这时,方龙睡眼惺忪走进大厅,淡淡的说:「在雾见镇,死掉的人都会变成活死人。而活死人有一项特点,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害,将会在日夜变换的时候,恢復成该有的模样。也就是白天死掉,晚上復活;晚上死掉,白天復活。」
    「就是这么回事!」林宗贤笑嘻嘻。
    林楷杰很快的理解这个观念:「所以,不管杀了多少活死人,隔了一天,他们还是会重新復活?」「
    废话,不然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不早就把活死人通通杀光了!」方龙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怎么闻到好浓的火药味。」林宗贤倒退着脚步回房间,小声的说:「我去找明哲。」
    方龙将木门前的桌子推开,拿掉木拴,把门打开,雾气中透着微微的亮光照进阴暗的大厅。
    「方龙……」夏瑜雅欲言又止。
    「我昨天听到你们的谈话了,虽然我还没办法接受,但我可以理解你的情况,再让我多思考一段时间。」方龙转过身来说道:「还是谢谢你回来找我们,很抱歉昨天骂了你那些话。」
    「没关係!」夏瑜雅微笑。方龙点了点头,转身踏出门外,
    「稍微放心了吧?」林楷杰拍着夏瑜雅的肩膀,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嗯!」夏瑜雅笑着点头。在另一边的房间内,周明哲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详述给林宗贤听。
    「哇,所以那男的是瑜雅的男朋友?」林宗贤惊道:「方龙一定气炸了吧?」
    「他连贱女人都骂出来了,你说呢?」周明哲一脸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那也是,想到夏瑜雅跟别的男人上床,恐怕方龙都想杀人了!」林宗贤摇头说道。
    夏瑜雅跟林楷杰走进房间内。
    夏瑜雅想到刚才他们见到林宗贤,就像是见到鬼似的模样,愧疚的说:「林宗贤,对不起,我们刚才的样子,应该让你很不舒服吧!」
    「哈哈,如果我是你们的话,看到一个昨晚被砍头的人,隔天活绷乱跳得跟我打招呼,我可能也会吓傻了吧。」林宗贤挥手说道:「没关係啦!」
    「真的很抱歉!」林楷杰诚心的鞠躬道歉。
    「你们都醒了啊。」这时,许妍真的声音从大厅传来,适时的化解尷尬:「我们去吃早餐吧!」
    一行六人走到雾见镇上,纵使白雾瀰漫,商店街上依然内聚集了许多摊贩,有卖包子、杂货的,还有昨天被周明哲砍杀的青草伯,依然抬着他的青草茶叫卖。晚上的活死人到了白天,就变成正常的生意人!
    林楷杰从钱包拿出千元钞票给身旁的周明哲看:「这个钱可以用吗?」
    周明哲将千元钞票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原来现在的一千块长这样,居然还有小朋友的图像在上面。你不用担心啦,在这里吃东西都不用钱的!」
    卖包子的大婶一看见他们一行人,热情的说:「早啊,来个包子吧,自己拿!」
    周明哲拿起笼子里的一个馒头:「谢谢陈大婶!」
    大婶转头对林楷杰跟夏瑜雅说:「你们要不要也来一个啊?」
    「谢谢。」夏瑜雅挥动双手说道:「可是我们没有钱。」
    「没关係,大婶请你们!」大婶拿笼子拿出两个肉包递给他们。
    「谢谢大婶!」
    林楷杰跟夏瑜雅正要接过肉包的时候,方龙突然挡在两人面前,从笼子里拿走两个馒头:「大婶,我们拿馒头就好了!」
    方龙带着夏瑜雅跟林楷杰离开包子摊后,对两人说道:「在这里什么东西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肉!」
    「吃肉会怎样吗?」夏瑜雅好奇的问道。
    在旁边的周明哲跟许妍真,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林宗贤摀着嘴:「也不是说吃了会怎样,这算是个良心的建议!」
    「以后有机会,也许你们会看到!」方龙说完转身离开。夏瑜雅跟林楷杰听得一头雾水。
    「对了,这些食物跟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已经不可能从外面运来了吧。」林楷杰摸着下巴说问道。
    周明哲说道:「每天早上,摊子会凭空出现物品。如果从摊贩那拿走什么东西,隔天会自动补齐。」
    「就只是凭空出现?」林楷杰惊讶的说。
    「说凭空出现也不太对。」周明哲举着食指说:「感觉上就像是雾气凝聚成了物品一样。」
    眾人走在街道上,摊贩们都热情的与方龙等人打招呼,不时送上食物给他们。
    夏瑜雅敏锐的发现所有人当中,只有林宗贤没有接过任何食物。
    夏瑜雅上前拍林宗贤的肩膀:「你怎么都不吃,不会饿吗?」
    林宗贤叹一口气:「我不会饿。」
    看着夏瑜雅诧异的眼神,林宗贤缓缓说道:「活死人是不会肚子饿的,我吃东西不会有味道,闻不到任何香味。」
    夏瑜雅惊道:「怎么会这样?」
    「活死人。」林宗贤苦笑的说:「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我现在是一个表面正常的死人,剩下的感觉就只有痛楚而已。」
    突然,前方的水果摊传来吵杂的声音。
    「碰碰碰。」数十颗苹果滚落到地上。
    「姓吴的,你想怎样!」一个女人的大吼声传来。
    「姓陈的,讲话那么大声干什么?你老娘我耳朵好得很!」另一个女人也大声回呛。「你把祖奶奶我的水果摊都掀了,你们姓吴的,真当整条街都是你家的吗?」
    夏瑜雅疑惑的往前走:「前面怎么了啊?」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水果摊跟卖油条的在吵架!」周明哲探头探脑。
    夏瑜雅感觉到四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摊贩们不再热情的叫卖着,热闹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阴沉的,盯着衝突发生的地方看
    「够了!」这时,传来一个男人大吼的声音。
    那大吼的男人穿着宽长的布衣,他推开围观的眾人,走到水果摊前。
    方龙等人挤到人墙当中,从人与人间的缝隙中想看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只见水果摊前洒了一地的苹果,两个中年妇女怒气冲冲的对视着。
    男人冷冷说道:「你们忘了大家的约定吗?」
    听到男人这么一说,两个中年妇女脸色都发白了,卖水果的妇女低身捡起水果:「我回去做生意。」
    另一个吵架的妇女也跑回自己的油条摊上。
    男人说完之后,逕自迈步离开,围观的眾人都让出一条路给他走,但是镇民的表情却很怪异。
    男人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他低着头,双肩不断上下耸动。
    「嘻嘻哈哈哈。」男人发生神经质的笑声,走走跳跳地离开了。
    镇民中,有人带着憎恨,有人的表情厌恶,甚至有人带着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男人的背影。
    方龙从头到尾,都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盯着男人,在他身边的温度,彷彿顿时间下降了好几度。在男人离开之后,安静的市集就像打开声音的开关一样,再次充斥吵闹的叫卖声,就像刚刚的衝突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瑜雅对站在身边的许妍真小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啊?」
    许妍真说:「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我们只知道他叫吴浩鼎。」
    「为什么说他很奇怪?」夏瑜雅不解。
    「雾见镇的人,虽然都不太喜欢跟我们讲话,但是每每看到我们,都带着热情的笑容。只有他,总是冷漠的看着我们,不然就是莫名其妙跟我们说对不起,再不然就是刚刚那样,像个疯子一样。」许妍真耸肩说道。
    当吴浩鼎经过夏瑜雅身前的时候,夏瑜雅仔细地瞧着吴浩鼎。
    「怎么了?」林楷杰站在夏瑜雅面前。
    「看着那个男人,我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丝熟悉感。」夏瑜雅缓缓说道。
    这时,方龙说道:「大家都吃过东西了,现在带你们走一遍整个雾见镇吧。」
    雾见镇,是带着浓厚古早味的山城。依山坡而建,北边较高,南边低洼。北边最高处的建筑物就是雾见车站,方龙他们的房子是在最偏僻的东南边,几乎靠近「边界」的地方。
    除了狭窄的小巷子外,雾见镇还有一道环绕小镇的排水沟渠。
    方龙指着足足有三个人宽的水沟说:「如果迫不得已的话,沟渠就是我们逃命最好的通道。」
    夏瑜雅摸着沟渠的外墙,忽然发上面有一块刻字的小石碑。文字以日文书写,还有一个数字「1920」
    「一九二零年建造,工程师伊藤秀。」夏瑜雅食指在文字上移动,缓缓念出声。
    「瑜雅你看得懂日文?」许妍真惊讶说道。
    林楷杰笑道:「瑜雅是一名有国际证照的美日语翻译。」
    「翻译?」方龙皱眉说道:「我记得你的梦想是当一名老师啊。」
    「现在当老师并不是一个好职业。动輒被学生欺负,稍微管教一下,又会被爆料给媒体杂志,指责老师管教不当。」夏瑜雅笑了笑。
    「瑜雅会日语,那我们可以带她去找疯婆婆,说不定她能听懂婆婆在讲什么。」周明哲突然说道。
    「对耶。」林宗贤赞同的点头。
    「疯婆婆?她是谁啊?」夏瑜雅疑惑地说。
    「是一个经常坐在摇椅上的奇怪老婆婆,她一见到我们,就会抓着我们的手不放,霹靂啪啦的讲着日语。」周明哲说道:「不过我们都搞不懂她在说什么,这一直是一个谜。」
    眾人来到一间平房前,屋前有一棵长满枯黄树叶的大树,在大树下的躺椅坐着一个老婆婆,她低头喃喃自语,似乎在重复说着什么,身体不停前后摇晃。
    周明哲小声对夏瑜雅问道:「你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吗?」
    夏瑜雅仔细听着老婆婆的说的话:「她好像在说说「原谅我们」,除此之外还有提到一个称呼……听起来应该是「未羽奈」。」
    夏瑜雅走近老婆婆,将她的话听得在清楚些:「我想,她说的是「请原谅我们,未羽奈大人」。」
    「喂,你们在做什么?」从屋内忽然衝出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咆啸着。
    这时,老婆婆忽然起身离开摇椅,她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夏瑜雅的手。
    「未羽奈大人,原谅我们!」老婆婆疯狂的用日语喊着。
    「好痛!」夏瑜雅喊道,老婆婆十分用力地抓着夏瑜雅的手,夏瑜雅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挣脱开来,手腕的地方被抓出五条红色指痕。
    「出去,滚出去!」中年男人拿着竹扫把挥舞,作势要攻击夏瑜雅等人。
    林楷杰赶紧把夏瑜雅拉开,并大喊:「先生,请你告诉我们未羽奈大人的事情。」
    中年男子凶神恶煞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你、你们怎么会知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未羽奈大人。你们赶快滚,不要再来靠近我们家。」
    中年男子扶起老婆婆快步走进屋子内,重重地关上木门「啪!」
    夏瑜雅缓缓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楷杰摸着下巴说:「会不会这些雾、活死人什么的都是未羽奈搞的鬼?」
    周明哲气愤的说:「未羽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沙沙。」大树上的树枝突然剧烈摇摆起来,树叶之间摩擦发出声响,许多枯黄的叶子掉落到地面。
    但是,夏瑜雅等人却没有感觉到有风吹过的感觉。那些树枝是自己动起来的!
    周明哲惊恐的摀住嘴巴。
    许妍真紧张地说道:「不要乱说话,明哲,赶快道歉。」
    「对不起,未羽奈大人!」周明哲神情畏惧,飞快地重复喊着。
    周明哲一说完,树枝顿时恢復到静止的状态。
    「呼,真见鬼了。」周明哲松了一口气:「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赶快走!」方龙点头说道。
    夏瑜雅瞪大眼睛抬着头看着大树,心跳剧烈的加速着。
    林楷杰拉着夏瑜雅的手:「瑜雅,我们赶快走吧。」
    「楷杰。」夏瑜雅转头看着林楷杰,呆呆的问道:「你们都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林楷杰听到夏瑜雅问的话,反射性地看向大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夏瑜雅转身,与林楷杰一起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但是夏瑜雅的手却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摆。
    那颗枯黄的大树上,一根有成人手臂粗的树枝上,一隻乌鸦站在那里,红色的眼睛紧盯着眾人离开。
    「嘎。」乌鸦挥动漆黑的双翼,展翅飞离。
    方龙一行人带着夏瑜雅跟林楷杰走一趟整个雾见镇,带着他们认识环境,这是一个纯朴充满古早味的小镇。眾人一直到中午才回到屋子,顺便带了几碗麵作为晚餐。
    大厅内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大家都在思考着未羽奈的事情。
    未羽奈大人指的是什么?这个诡异的地方是不是未羽奈弄出来的?未羽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过了一个多小时,沉重的气氛才慢慢消散。
    「在这里生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许妍真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对夏瑜雅跟林楷杰说道:「食物永远都不会少,而且镇上的人也不会跟我们要钱。唯一要注意的危险就是晚上的活死人!」
    这时,周明哲突然说道:「对了,你们昨天有没有听到敲鐘的声音?」
    「有!」夏瑜雅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就是在敲鐘之后,吴三叔才变成活死人的。」
    周明哲举起右手食指说:「那个就是日夜交替的警告,如果白天的时候在外面听到敲鐘,就要立刻找地方躲起来!」
    「不过。」许妍真说道:「通常我们中午就会回到屋子,不会再出去了!」
    林楷杰说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有没有火车来镇上?」
    方龙叹一口气说:「我们当初冒着危险在火车站的站长室等了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看到一辆火车。」
    许妍真跟着说:「最后再也无法在那种地方撑下去,才放弃等火车的。」
    周明哲露出惋惜的表情:「所以我才会说,昨天晚上是难得的好机会,该死的林裕仁,现在一定已经逃出去了吧。」
    夏瑜雅惊讶的说:「那我们现在只能被困在这里了?」
    方龙点头说道:「这就是现状,你只能够接受了!」
    夏瑜雅跟林楷杰对望一眼,林楷杰说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方龙冷笑一声:「我们什么都尝试过了,如果真的有其他的办法,我们早就出去了!」
    林楷杰摸着下巴说:「那沿着铁轨走呢?」
    方龙看着林楷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哼。」
    周明哲看气氛不对,赶紧说道:「沿着铁轨的话,会走到一个隧道,我们曾经进去过,但是就像雾见镇的边界,最终只是鬼打墙般的回到原点。
    林楷杰皱着眉头低头沉思,突然抬头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还有带那个。」
    林楷杰拿起昨晚放在大厅角落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符咒:「这些符咒是一个很有法力的庙公给我的,说不定能用来对付活死人。」
    「我看不一定会有用吧。」方龙淡淡的说道,他抽出腰间的砍刀,盯着微微闪烁光芒的刀身:「碰上活死人的时候,只有手中的刀才能救自己。」
    「话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这些符真的有用。」周明哲从林楷杰的手中抽出一张符咒,转头对林宗贤:「宗贤,过来一下吧。」
    「喂。」林宗贤苦笑道:「你不会是想要我来做实验吧?」
    周明哲挑眉说道:「难道这个地方还有其他活死人吗?认命一点吧!」
    「好吧。」林宗贤右手接过周明哲手中的符咒。
    周明哲赶紧问道:「感觉怎样?」
    ???????「没有什么啊……」林宗贤话才说到一半,手中的符咒突然烧起来,林宗贤赶紧松开右手,起火的符咒掉落到地上,迅速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