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羽轻轻推开检查室的门，消毒水的凛冽气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月瑄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浅馨香。
    她正侧躺着，脸朝着窗外，冷白的灯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连带着侧脸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听见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撞进他深邃的墨绿色眼眸里，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轻缓，却又带着各自的慌乱。
    纳兰羽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手里还攥着那几张被指尖焐得温热的报告单。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眼下藏不住的疲惫，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温热的棉花，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极轻的话：“没事，别担心。”
    月瑄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慢慢漫上一层水汽，她别开脸，声音带着点浓重的鼻音：“我……我不知道……”
    不然，她怎么会去玩那些惊险刺激的项目，怎么会由着船桨撞在小腹上，怎么会还强撑着说没事。
    她也确实是太缺乏这方面的常识了，先前生理期刚过，便根本没把身体里那些细微的变化放在心上，更没把今天的异样往怀孕上想。
    更重要的是，她下意识的觉得，两人之前那么多次都没做过防护措施，那么长时间都没怀上……
    应该短时间内，也怀不上。
    纳兰羽伸出手，轻轻覆在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过去，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月瑄感受到他掌心温热的体温，也感觉到了他指尖不可察觉的颤抖，那细微的颤抖，像电流般传至她心底，让她微微一愣。
    他也在后怕？
    “困了吗？”
    纳兰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问她，尾音放得极柔，刻意避开了那些会让她陷入自责的字眼。
    月瑄的眼皮轻轻耷拉下来，长睫颤了颤，半晌才极轻的“嗯”了一声。
    纳兰羽没再多言，只是微微倾身，替她掖了掖滑落肩头的被角。
    指尖擦过她微凉的肌肤时，他刻意放轻了力道，连呼吸都压得极浅。
    月瑄本想只稍作闭眼休息，却也在他轻柔的安抚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确认她呼吸渐稳，纳兰羽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带上门时，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医院后厨离住院部不算远，他循着指示牌找到地方，跟值班的阿姨借了灶火，翻出几样温和的食材。
    等粥熬得稠厚，他又晾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温度刚好，才找了个干净的保温桶盛好，盖紧盖子往病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医生的声音，他脚步一顿，轻轻推开门缝看进去。
    医生正站在床边，低头翻看月瑄的病历，而月瑄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脸色比先前好了些。
    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领口松松垮垮地塌着，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正认真的听着医生说话。
    医生的声音不高不低，一条条叮嘱着安胎的注意事项，从饮食忌口到卧床时长，再到情绪稳定的重要性，字字句句都被纳兰羽听了进去。
    纳兰羽没急着出声，只轻轻推开门，将保温桶放在门边的置物架上，静立在一旁听着。
    等医生走后，纳兰羽喂月瑄吃了些温粥，他动作细致耐心，一勺一勺，直到她轻轻摇头表示再也吃不下了，才放下碗，仔细替她擦拭嘴角。
    “你也吃，吃完去洗澡，然后上来和我睡觉。”
    从头到尾，他一直在顾着她，自己却滴水未进，甚至连坐下来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这些月瑄都看在眼里。
    听见她这话，纳兰羽先是微怔，随即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眉眼间的倦意被一抹浅淡的温柔取代，“好。”
    他三两口吃完剩下的粥，碗筷归置得整整齐齐，又快步去了卫生间。热水哗哗流着，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等他带着一身水汽回来时，月瑄已经歪在枕头上，呼吸轻得像羽毛。
    纳兰羽放轻脚步，掀开被子躺进去，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带来令人心安的沉稳。
    他侧过身，手臂小心翼翼的穿过她颈下，让她能枕得更舒适，另一只手则习惯性的隔着薄被，虚虚拢在她小腹的位置。
    月瑄并未完全睡熟，朦胧中感觉到熟悉的清冽气息和温暖靠近。
    她无意识的动了动，更近地偎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温热的胸膛，“纳兰羽。”
    “我在。”他低声应着，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柔。
    “要当爸爸了，开不开心？”月瑄的声音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
    纳兰羽低下头，鼻尖蹭着她柔软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发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湿意：“开心。”
    “我也开心……”月瑄轻声呢喃，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吸绵长而安稳。
    怀里的人没再应声，只有绵长而安稳的呼吸落在他的锁骨处。
    纳兰羽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极轻的吻，手臂收紧，将她更紧的护在怀里，掌心贴着她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窗外的月光像一层薄纱，悄悄覆在床沿，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揉得愈发柔和。
    ps：
    （在赶进度了，在赶进度了，十五章内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