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凌彦安在一阵又一阵的摇晃下而醒。
    「嗯......」哼了声,凌彦安忽略了晃动,转过身后继续酣睡。
    背后,却传出了轻微笑声,低喃:「起来了,太阳要晒屁股了!」
    沉重的双眸终于睁开,凌彦安慢慢甦醒。
    「你昨晚根本没让我睡好觉......」凌彦安抱怨道,有些无力地撑起了上半身,按了按腰间的痠痛。
    「对不起,我今晚不会那样。」萧济嵐彷彿听见了称讚,喜孜孜地一臂环过男人,指头取代了男人的,在他腰部按摩起,鼻尖来到他颈间吸了口气,再给予一吻。
    「今晚,你还今晚?不能让我休息下?」凌彦安抹了把脸后问。
    男人笑而不答。
    挣扎地下了床,凌彦安双腿发软地缓慢走向浴室,身后之人或许觉得如此模样过于滑稽,发出了笑声。
    「你还敢笑?」凌彦安没好气地提出。
    「对不起,我真的是太激动了才那样,以后会让你睡够的!」萧济嵐回覆,笑意仍存。
    「我听你放屁......」凌彦安低声吐出。
    已健身又梳洗完毕的萧济嵐将买回的早餐张罗好,正准备换上西装,便听见浴室传出一声惨叫。
    「怎么了?!」萧济嵐惊慌地破门而入。
    「你!你这样要叫我怎么去上班?!」凌彦安气急败坏地吼道。
    男人全身上下佈满了欢爱后的烙印,若未注意,乍看之下还以为这是和他人逞凶斗狠而留下的伤痕。
    「呃......真的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以后不会这样的。」萧济嵐如名被训责的小童般,语气软弱地回,但目光一转,却又狡黠悄声说道:「以后不会在脖子地方这样。」
    「你还说!」凌彦安叫骂。
    眼见男人一溜烟地笑着离开,凌彦安再懊恼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嘴中频频暗骂着男人的粗鲁。洗了个澡,身体终于舒坦了些,凌彦安一走出浴室,便瞧男人已在外等候。
    「来坐下吃早餐,我帮你贴止痛胶布,别人问起你就说落枕了,不怕!」萧济嵐笑嘻嘻地指示。
    凌彦安闭了闭眼,照做了。
    「吃完我载你回家一趟,今晚下班你有案子要办吗?」萧济嵐问。
    「没有,我要回温室看看。」凌彦安答。
    「好,那我来接你吧!」萧济嵐回。
    两人再次交往的日子,在繁忙却甜蜜中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转眼来到了萧母的生日,萧济嵐有些忐忑地思考如何与小学弟开口询问同他回家见母亲。
    「你在想着怎么问我和你回家看你妈吧?」见男人近日不时地沉思,凌彦安开口问起。
    「你都知道了啊?」萧济嵐望入男人眼里,颇难为情地一笑,反问。
    「我知道你妈生日快到了,你又什么都没提,就先问你了。」凌彦安答,握起男人一手,再问:「你想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当然!」萧济嵐迫切地回了,犹豫了会,又问:「只是,你想要和我回去吗?我不要你因为迁就我才和我一起回去。我知道这几年来我一直没有处理好,导致你们间的嫌隙。如果你还是觉得不―」
    「学长......」凌彦安打断了急于安抚自己的男人,说:「没事的,我想去。如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最后还是会要见面的,不是吗?」
    男人目光柔和,嗓音聼不出一丝迟疑,萧济嵐不由得放松了些,点了点头,回视而笑。
    「况且......」凌彦安又説:「你妈已经有来找过我。」
    一惊,萧济嵐问:「什么?什么时候?」
    「奶奶去世几个月后。」凌彦安反问:「她没提起过吗?」
    「没有......」萧济嵐茫然低喃,再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有找过你。她和你説了什么?」
    「她和我道歉了,希望我能考虑原谅你,她也不会再阻拦我们两个在一起。」凌彦安平静说道:「所以别担心,我不会排斥的。」
    吁了口气,萧济嵐面色舒心了不少。却,他又想起了小学弟以往因自己和父母所经歷的一切,愧疚再次浮上心头,正要开口道歉,男人又先开了口。
    「不要再道歉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不需要三天两头和我道一次歉。」凌彦安温和地解释,不希望男人将自己永久囚禁于过去:「否则我当初就不会说我们重新开始,而是继续下去,对不对?」
    萧济嵐深深地望着男人,望入男人已释怀的容顏,告诉自己必须也同样放下。扬起笑容,他将心爱的男人拥入怀中。
    「那好,我最后一次谢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此绝对不会搞砸的,説到做到。」
    哼笑了声,凌彦安回:「我可是会替你记得的!」
    周末,凌彦安陪同男人踏入了萧家宅子。说不紧张可是骗人的,他毕竟已许多年未入萧父萧母家,就算原先的隔阂已消除,他这回以完全不同的身份再次拜访便感觉十分尷尬,但他瞭解这是他必须踏出的一步。
    掌中一热,凌彦安瞥向自己一手,男人紧了紧与他相扣的手指,说:「别紧张,放轻松,他们会欢迎你的。」
    慎重地点了点头,凌彦安舒展出笑容,回:「我不怕了。」
    「小安来啦!欢迎欢迎!老公,快过来!阿济和小安回来啦!」萧母在人群中,第一眼便瞧见了高?的男人与在他身旁显得格外娇小之人。
    萧父走近,因欢喜的情绪而面容红润,双眸笑得瞇成细线说道:「太好了,你们今天打算过来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啊。这真是给你妈妈最好的礼物。」
    厚掌拍了拍儿子肩头,萧父转首和瘦小男人说道:「我这个儿子啊......今后请你多多指教了。不光他,就连我和你萧伯母也是的。所谓人活到老学到老,相信我们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的。」
    「不敢当,不敢当......」凌彦安听懂了在多年来商场中高高在上的萧父以最委婉的方式道了歉,连忙赤着耳朵回答。
    那晚,凌彦安收到了萧家热情的欢迎,重新见着了许久未见的钟姨,与萧家成员。他们面上各个笑容欣喜真诚,确实使凌彦安松缓许多。他与萧家父母的关係也如同他与母亲,在多年的波折后终于修復。
    萧济嵐与母亲谈完话,转身寻找小学弟,方才与阿凌和紓紓交谈的男人却已经不见踪影。踌躇了片刻,他瞭解需在何处寻得他。
    空旷的前厅中,只有一人。他席地而坐,一隻胳膊松散挂于曲起的腿上,另一手,则撑起了上半身。米黄系色彩的温和光辉照亮了男人面孔,他在寂静中仰望这座熠熠生辉的巨型旋螺水晶吊灯。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萧济嵐走近柔声地说,在男人身旁坐下。
    男人微微一笑,回首瞥了他一眼,再将目光转回吊灯。
    「这座吊灯在这么多年后,还能带给你那么大的震撼吗?」萧济嵐问。
    凌彦安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回:「不能......我还是觉得它很美,可是刚才看了半天,好像激发不出从前看它看得迷失自我的那种感觉了。」
    「成长是残酷的。」萧济嵐半开玩笑地说。
    凌彦安附和地笑了,答:「是的呢,真可惜。」
    两人默不作声地仰望着吊灯。忽然,萧济嵐倾身,一手轻巧划过一颗颗悬挂的水滴状水晶。光彩透过水晶折射,在四周开出一朵朵半透明的阴影之花,优雅地左右摇曳,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响,传入两人耳里。
    「紓紓曾经和阿陵讲解这声音听起来如何。」萧济嵐说,神情柔雅。
    「他们两个真相配。」凌彦安想起两人交往以来的种种亲暱,赞许道。
    「我们呢?我们相不相配?」萧济嵐一脸笑容问道。
    「我当然希望我配得上你!」凌彦安笑着回。
    「没有配不配得上我,我们是平等的。」萧济嵐纠正他。
    浅浅一笑,凌彦安不作声。
    「知道你跟着我的那一年,我都在心里怎么叫你吗?」凌彦安提及。
    一手托腮的萧济嵐以等待答案的眼神望向他,不语。
    「我给你取名叫影子。」凌彦安轻叹。
    沉默了片刻,萧济嵐回:「我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凌彦安问,不解。
    「因为当时我把自己看做幽魂,你聼不到我,看不到我,感受不到我。」萧济嵐答,吸了口气后,再説:「比起幽灵,影子好太多了。至少你还看得到我,也意味着我能永远贴着你,和你不分不离,是一体的。」
    「只是个名字怎么被你解读得那么诗情画意,那么正面?」凌彦安抿嘴笑出。
    对着满面笑容的男人,萧济嵐未作答,只是凝视着他,眼底尽是温柔,陶醉于他的笑容中。
    「好,那你叫我彦子,我叫你影子。这样好吗?」凌彦安问。
    「好。」萧济嵐欣然同意。
    曾因萧济嵐的如影随形,使得凌彦安以为他会是自己曾经拥有,但必须极力摆脱和忘却的过往阴影。如今,在萧济嵐的解读下,影子一名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凌彦安叹息了声,凑向男人,一头捲发枕上他宽厚肩头。男人揽过他的腰,在他头顶落下一吻。两人一同在沉静中注视着发出柔缓光芒的吊灯,身后的影子,也因两人的靠近,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