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车祸

作品:《欲笼(强取豪夺1v1)

    沙鲁攥着手机破口大骂。这会儿阿善力人还在达更山,刚上去的,屁股还没坐热,被火急火燎地电话,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但还是安抚着,让他少安毋躁,事情不是还没恶化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沙鲁不吃他这套:“你他妈是摘开了,你以为魏知珩是什么?他真的肯放我走?我告诉你,我要快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啪地一声挂断,沙鲁窝着一肚子火,又看见车子堵着,猛地踹前座,把开车的士兵吓得不敢动弹,只好向他汇报解释:“开来开去的军车太多了,最近很热闹,不过很快就能疏通了。”
    沙鲁气得不行,根本不听解释,让他滚蛋,赶紧开。又看了看表,立马给山上的人打电话,做好防备措施,把警戒线拉起来,派飞机来老城区市场接他。
    车子走出来主城区,气还没松一口,意外还是发生了。
    后头相隔七八米的计程车内,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距离她不远的车子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响动卷出了高温气波,将车身以迅猛的速度烧得只剩下一个铁架,可想车里的人有多绝望,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吞噬成灰烬。
    偏偏这时,后头有几辆黑色越野追上来。
    文鸢惊恐地让司机掉头走,不要往港口了,开走,快开走,去哪里都行,甩掉他们。
    “我给你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你把他们甩掉!”
    司机瞄了一眼,想说的话被女人塞过来的钱堵住,随后拉下杆子,猛地一脚轰出去。身后那几辆越野车不知是不是跟踪车辆,文鸢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甩掉,赶紧甩掉,走哪条路都行。
    好在跑计程车十来年,司机熟悉这里每一条路况,轻而易举就甩掉了身后的越野车。又或者说,那几辆车其实只是路过,是文鸢太神经兮兮。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已经甩开了危险,身后什么都没有,空荡荡地只有刮过来的落叶。
    付完钱,文鸢下车,才想起来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现在,就在山上。
    “你从这里走,看到了吗,那条路。”司机边数钱,指着小到只有拇指盖大的一座庙对她道,“这条路我是开不进去了,你看看有没有上山的摩托车吧,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那是个印度庙。”
    “印度庙?”文鸢不解。
    他数完钱塞进口袋里,瞄了她两眼,继续说:“我看你给的钱多,就告诉你吧。这座山呢,往后一翻,你就能走到那座印度庙,庙里的和尚人还不错,有很多布施的人过来住,我看你呢多半也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你就住在那里几天,没人知道。”
    孟邦背倚靠着比劳高原山脉,印度庙位于山脚下,香火还算鼎盛。而这座山脉四通八达,司机告诉她,要真的想神不知鬼不觉坐车走,不嫌麻烦,那就等有香客上来的摩托车,给点钱,走山路,这地方跟泰国的素可泰、彭世洛,马来西亚的几个边境城市是连接的,有小路能抄过去,想偷渡的不少,运气好还能碰到带路的。
    文鸢犹豫。她本意是走私船回仰光,重新办理护照,但那太麻烦了,办个假身份或许会简单点,只是需要花很多钱和关系,并且不保证会不会惊动魏知珩。所以坐走私船去日本,去日本找金瑞,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魏知珩只是在缅甸这样的地方作威作福,总不可能跨国,把手伸长,视其他国家的法律为空气。泰国则不同,那个地方,或多或少跟他同仇敌忾,别以为她不知道,魏知珩那通电话是打给泰国人。等到了日本,她再解决身份的事情。
    想了几秒,文鸢最终选择了司机的办法。比劳山连接着几大山脉,孟邦这地方其实是有不少海港的,她不走边境城市,不下山走大路,担心会被拦,就等着一会儿的香客上来,找摩托车走山路,小路,从山侧下,绕路去小码头坐走私船。这样就不会被追上来的人轻易找到路线。
    计程车远去,文鸢独自一人前往那座印度庙。
    走了足有20分钟,一锤一拐的双脚已经磨出了血泡,文鸢不敢停歇,这一路跑来,没看时间,竟快要落山了。
    庙里的僧人和司机所言一样,因为来往的香客多,接待各种各样的人,见到她这副样子,生着一副怜悲慈态将她收留在后院住下。
    印度庙与其他庙宇不同的是,通常以中央神殿为核心,围绕着廊道、庭院、殿宇,外观装修得十分丰富多样,用大理石、砂岩、和红色砖头建造,远远看去宏伟辉煌,内壁的浮雕、雕塑、壁画,都是描绘神话故事的形象。
    主殿宇里的湿婆和毗湿奴以及梵天神像巨大而肃穆,敞开的殿宇内,盯着每一个供奉而来的香客。文鸢被领着到庙前的大厅报到,领着拿居住的牌子。
    寺庙禅修期间会有许多香客前来,而庙是开放式管理体式,只要到庙前门的大厅报到,就能被分配一个叁人间的宿舍。禅修期间的食宿都是免费的,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心意和能力做供养。
    拿完了牌子,看见院子里许多人在忙活,脚步停了停,看过去。
    午不过食,午休过后就是一枝香接着一枝香的坐禅,周而复始,直到9点半全面的拉闸熄灯睡觉。每个禅修者在各自的禅堂共修,除非有禅师的同意到自己的孤邸。文鸢看着寺庙里的禅者各司其职,扫树叶,捡垃圾,看见女人在看,一个禅者问她怎么不干活。
    “噢,灵休禅师让我过来这边找扫香炉灰的小扫把。”
    “在左边的梵天大殿里。”
    文鸢不好意思地说自己马上就去,随后逃也似地溜走。那禅者见她光脚下的伤口,也没说什么,继续扫地。
    她这副样子怎么干活啊,不添乱,不挨骂,就是最好了。
    坐在庙里安置的房间,文鸢才敢放下心绪。血泡和刮伤的痕迹触目惊心,她轻嘶了一声,拿着僧人给的纱布粗略地包了包。
    进了庙里不能穿鞋,几步路走得她痛苦不堪。等整理完,她才想起来正事。呆几天养伤显然是不可能,多待一刻钟都是危险,现在跑也行不通,庙在山上,现在太阳掉下来,天一黑,山里蛇虫蚁兽那么多,山势又峻看不见路,走出去恐怕难如登天。
    文鸢只得等着天亮再说。
    午休后就没有饭可供,她捂着肚子,也能再忍一忍。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开始想,想金瑞,想妈妈,也想到了猜颂。这个时候,文鸢不希望猜颂死,至少那个时候,有人能管魏知珩。
    想到这,文鸢觉得难受又后悔。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能恶劣到这种程度。
    —
    庄园里的气氛冷得骇人。
    梨子瘪着嘴巴和芙姐站在一起,问什么答什么,在魏知珩回来前,被赋生恶狠地审犯人一样审个不停。
    那会儿,梨子见赋生杀完人,还以为下一个就是她,但是赋生没动,嫌弃地用她的衣服擦血,让她老实交代,要不然把她脑袋也割下来当球踢。吓得人瞪大眼睛,鼻涕和眼泪想掉不敢掉,只能跟小狗一样,哼哼唧唧点头。
    问来问去没问出个有用的,但已经派出去两拨人马出去找,沿着庄园内外监控一帧帧筛查还发现文鸢顺了把枪走,人一瘸一拐地就进了大市场,坐上计程车跑了。
    其他路段的监控残缺不全,等到调出来的时候,魏知珩也刚处理完事情回来。这会儿坐在沙发上质问。
    梨子不敢说话,因为赋生说了,要是她敢撒谎乱说,要是文鸢人没有找回来,就把她这副狗不理的身子切成片喂狗。
    沙发的人脾气好很多,在时生调出最后几个关键帧时,摁了摁桌子,让他放大。
    “人进了山。”时生笃定地说。
    计程车开出市区后就失去了监控,路口有叁个方向,仰光、内比都、椰城,再远一点到泰国边境也不是不可能。时生却觉得,文鸢不会蠢到坐公共的交通工具离开。
    话也不是没理,在赋生收到消息赶回来的增援时,他已经联系车站工作人员截停延误了铁路半小时筛选可疑人员,文鸢的脸很好认,又受了伤,根本不可能逃过筛查。
    那辆接客的计程车是个接长途的,人早就开到不知道哪去,没再回市区。现在搜寻的人一波波赶回来都没有线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走水路呢。”赋生说,“那座山里多的是豺狼虎豹,她能蠢到进去送口粮?”
    “不可能。”时生说,“司令的指令,我早就让人把港口封了,就算是走私船也开不走。”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在眼皮底下能跑掉,当真是够出息。
    男人口袋里的潘多拉释放完谎言,和那个女人一样,现在,冰冰凉凉地没有一丝情感温度。
    “我记得,山上有座庙。”魏知珩冷淡开口,看起来,并不意外,相反,觉得有意思。
    此言一出,点醒众人。
    魏知珩敛着袖口,慢条斯理站起身,瞥了眼,时生已经开始按照定位印度庙,推算时间,计算精准搜山的路线。
    现在,他要去把那只不太听话的自由鸟抓回来。
    在此之前,可以让她尽情地逃跑,最好飞得高一点儿,飞得远一点,这样抓起来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