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欺花檀梅零落

作品:《风雪又逢春

    两人都存了赌气的心思,接下来一整日都没再跟对方说一句话。
    孟矜顾忙于府上事务,很快就把李承命拈酸吃醋说不了半句好话的事忘在了脑后,可李承命在京中并无公务,百无聊赖,怨气横生。
    他站在庭院之中,雪后寒梅盛放,他的目光垂在枝头,信手揪下一朵来。
    区区一个闲散亲王罢了,无兵无权地豢养在宗室里,也比得过他?
    李承命气愤地想着,将手中花朵扔在地上,指尖檀梅香气不改,淡黄花朵却已零落一地,李承命又折下一枝。
    况且做王妃又有什么好的,宫中规矩森严,她竟觉得辽东天地广阔任她遨游不如天家富贵,还是说她觉得那个文弱亲王竟也胜过他许多?
    刚折下的花枝又愤愤地掷地了地上,李承命不想去同孟小姐分说,没得又被她排揎一顿,只得在院中拿这一树檀香梅撒气。
    小菱拿着花剪往庭院中来,本来是孟矜顾让她去剪些梅花枝来修剪插瓶,可她隔得老远就看到李承命站在院中折着花枝,瞧着那背影一身怨气冲天,小菱不敢上前,只能连忙跑回去找少夫人拿主意。
    “少夫人,公子他不知怎么了,在院子里折着檀香梅扔了一地呢,这可怎么办啊?”
    小菱一进屋就急匆匆地叽叽喳喳起来,像是冬日里枝头蹦跶的小麻雀。
    孟矜顾正翻着账册,头也不抬。
    “去跟他说,让他没事别祸害花花草草,仗势欺花算什么本事。”
    小菱听了这话又惊又怕,一脸为难。
    “这……这话奴婢可不敢去跟公子说啊。”
    府中下人并不知道两人席间吵了一架的事,可见到李承命气成这样,孟矜顾又完全无动于衷,小菱也猜到了两人大概是吵架了,只是并不知道是为何事争执至此,分明一早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呀。
    孟矜顾叹了口气,抬起眼来。
    “那就去告诉他,天寒地冻的,别在外头站着了,当心着凉。”
    要让她去呵斥李承命她是懒得去的,可她也不想为难下人,只能换了种说法,让小菱再跑一趟。
    小菱立刻脸色欣喜起来,刚要抬腿就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少夫人,那我还要去折些梅花来么,我看公子已经扔地上不少了……”
    孟矜顾暗骂李承命当真是纨绔子弟,如此难得的檀香梅竟然被他这么糟蹋,只得摆了摆手:“你看看他折下来扔地上的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没有的话,树上被他折了太多就算了吧,剪多了瞧着也难看。”
    “是。”
    小菱欢欢喜喜地走了,少夫人交代的这话听着十分和婉,她还是敢转述的,说不定公子听了这话一下又心情大好了呢?
    她来到庭院中,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公子”,行过礼后便把孟矜顾的话复述了一遍,李承命转过脸来,眼睛忽而一亮。
    “她当真这么说?担心我着凉?”
    小菱笑眯眯地点点头:“是呀公子。”
    她才不会说少夫人先前可是恶言恶语让他上一边待着去呢。
    李承命心中的阴霾忽而一扫而空,两人一下午都没见着面,隔着大半个府院,她居然还会担心自己着凉,看来在她心中自己的地位应该是比那个信王强过不少吧?
    这么想着,李承命心情一阵大好,甚至还勾着唇角看着小菱手中的花剪打听起来:“拿着花剪做什么?”
    “少夫人说檀香梅香气与众不同,让奴婢剪些回去修剪插瓶,这样屋子里就也有檀梅香气了。”
    李承命冲她招招手,示意她把剪子拿来,小菱糊里糊涂地给了他,刚看清那一树梅花被李承命祸害了不少,李承命已经挑挑拣拣一剪子下去了。
    小菱吓得不轻,她很想说少夫人特意说了别再剪新枝了,可她哪儿敢跟李承命对着干,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承命挑那开得最好的剪,每一剪子下去她都心惊肉跳。
    “喏,这应该够了吧,拿回去修剪吧。”
    把花枝交给小菱,李承命便心情颇好地拂袖而去。
    一树檀梅要么光秃秃的枝干上一朵花也没有,要么干脆连枝干也被折断了,小菱捧着这些花枝,又看了看那被剪得不成样子的檀香梅,笑得比哭还难看。
    算了算了,干脆直接全赖公子头上吧,就说这些是公子折下来扔地上的,那树梅花成这滑稽样子了都是公子干的,倒也不冤枉他。
    她抱着花枝回去复命,孟矜顾看了一眼,以为这都是李承命扔地上的,蹙眉骂了李承命一句“败家子”,也没再多问什么。
    夜里,李承命沐浴完回到卧房之中时,房中自是火炉温暖,一室檀梅香气。
    孟矜顾穿着寝衣站在桌案前,正观赏着那一瓶檀香梅。龙泉窑的玉壶春瓶通体青釉,如玉一般,六层刻花暗纹精巧又并不喧宾夺主,淡黄或白的檀香梅袅袅婷婷插于瓶中,暗香浮动,花姿清高。
    见李承命进来,孟矜顾也偏头看了看他。
    “明日回府省亲,你应该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就不去了吧?”
    李承命要是真发脾气说他不去了,孟矜顾还有点头痛不知道怎么解释,故而现下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自然是要去的,什么时候我说我不去了?”
    李承命看她如此喜欢那瓶檀香梅,以为她知道那是自己亲自剪的,又暗自得意起来。
    陪着娘子回府省亲可是夫君的特权,信王再眼巴巴也是不配,这种压他一头的大好时机,李承命尾巴翘上天了,绝不可能放过。
    李承命竟然这么配合,孟矜顾也笑了笑:“那就好,睡吧。”
    刚上床榻,李承命就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鬓角,颇为殷切的样子。
    “做什么?不是说我不求你你不碰我么,食言这么快?”
    李承命动作倏尔僵住,像是被她刺了一下,表情讪讪的。
    原来她还没翻篇还在赌气啊?见她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李承命嘴角抽了抽,只得往后一退。
    行,赌气是吧,争一口气他李承命倒真没输过谁。
    他干脆解着寝衣上衣脱了下来,露出形状饱满漂亮的肌肉来,孟矜顾刚想让他把帐幔放下来,一回头就看见李承命竟脱得上半身精光,大惊失色。
    “你想干什么?”
    李承命面不改色:“我热,不行么?”
    色诱又怎么了,取胜就该不择手段才对,管他光不光彩呢?
    “热就去廊下睡,外头下雪,够你图凉快的。”孟矜顾嗤笑一声,躺了下去,“把帐幔放下来。”
    李承命乖乖照做,一钻进锦被里就立刻贴了过去,紧紧地从后背抱住了她。孟矜顾被吓了一跳,心说李承命是真热啊,一抱着她她也觉得热了起来。
    “刚还说呢,谁让你碰我了?”
    “你冷,正好给你暖暖。”
    孟矜顾气笑了:“我不冷!”
    “嘘,别吵了,睡觉。”
    他呼出的气息热热地撒在孟矜顾的耳畔,撩得人痒痒的,怀抱热得人要命就算了,偏偏屁股上还贴着又一个又热又硬的物件。
    孟矜顾又气又好笑,暗骂李承命脸皮确实比城墙还厚。他存的什么心思简直一眼就看得出来,真觉得这么勾着她就能让她低头么?
    环抱着她腰际的手状若无意地轻轻抚摸着,勾得人心也乱了起来,往日里由着李承命胡作非为,现在身子居然也适应了起来,只是抱着随意地碰一碰便有些心猿意马,小腹也一阵酸软起来。
    孟矜顾深吸了一口气,闭紧了眼睛,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遂了李承命的意,非得好好晾晾他才好,他是顺心如意惯了,很该吃些苦头磨磨他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