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嫡妃 第376节

作品:《相府嫡妃

    夜楚的梅雨季节最是惹人烦,一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抬轿的人将她一路抬到皇姑母的寝宫。宫门为她压了轿门,她袅袅走去,却一眼望见宫院角落里那个冒雨栽树的少年。
    有宫人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便在她耳边低声提醒:“公主,那是三皇子,皇后娘娘的大儿子。”
    她早些时候就听父王提起过他,父王说,皇姑母的长子,当朝三皇子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聪慧异常却十分低调。
    她如今看着他冒雨栽树,实在不像是聪明人之举。她那时想,父王说得一点儿都不对。
    于是,玩心顿起,她对着旁边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猛地在那少年耳边大吼一声,谁知那少年忽然转身,一双沾满泥水的手朝她挥来。她吓得往后躲,却不料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落地。那少年忽然向前一步,用那双满是泥巴的手抓住她。
    那天她为了见皇姑母特地打扮了一番,身上的衣裳也是她最喜欢的,这一切却因为这一场小小的插曲而毁于一旦。
    她着实觉得委屈。便伸手去推他,奈何他还搂着她,两个人就这样纷纷跌入泥潭之中。
    她难过的想哭。
    天空不作美,还遇见这么个让人糟心的少年。
    她干脆坐在地上,赌气不肯起来。
    那少年却猛地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其实从你一进宫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
    少年笑得狡黠,一双桃花眸弯成一条细细的缝,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她的脸忍不住红了一下。
    可她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拍开他伸出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那是她最初遇见的少年,只消一眼,便藏进了心里。尽管初遇并不像她在戏本子上看到的那般美好,却依旧足以让人刻骨铭心。
    从那以后,她和三哥就成了一对儿欢喜冤家。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有个梦,那梦里住着一个叫楚夜笙的少年。
    直到有一天,皇姑母将她召过去,问她是否喜欢楚夜南。
    她抬眸看了一眼立在皇姑母身旁满脸羞涩的楚夜南,惊觉不知何时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的梦。
    她咬唇,只道自己有了心仪的男子,可是任凭皇姑母逼问,她都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
    她害怕,自己的梦被打破。
    三哥出使了一趟宁国,回来之后,似乎有些变了。他不再愿意和自己亲近,每每遇见她,也总是分外客气。
    她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们都已经长大,该是懂男女有别的时候。
    那天晚上她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好久。
    从前她总是盼着长大,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做三哥的新娘,却不料,长大意味着与三哥疏远,那一刻,她忽然希望自己不要长大了。
    后来,她还是知道三哥有了心上人。
    她见过那女子的画像,美得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仙女似的,就连名字都那么好听。她第一次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
    再后来,三哥为了那个女子与宁国交战,可是,他再也没能回来。
    从那一刻起,她恨上了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所以才在墨子然出使夜楚的时候,才以死相逼说服楚夜南派她去和亲。
    她见到了三哥喜欢的姑娘。比画上的人还要美上几分。她自诩是名动夜楚的美人,却依旧不及那女子回眸一笑。她本来也是连着那女子一起恨的,却在见过她以后,再也恨不起来。这是三哥喜欢的女子,她也应该喜欢她……
    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陪在慕容璟烨身边强颜欢笑。
    十年,她用了十年的时间,为三哥报了仇。
    心里的多年执念终究放下,她闭了眼,只觉得嗓子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纤弱的身子如同寒风中离开枝头的落叶,倒在地上。弥留之际,她望着天空笑。
    三哥,来生,我定要做你的新娘。
    第二百五十二章、番外三——今生篇1
    黎落再见到裴至然是三年以后的事了。
    说来也好笑,他们本是夫妻,婚礼结束后,裴至然连他们的婚房都没进便连夜动身去了美国。黎落并不是那种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庸俗伎俩的小姑娘。所以,在裴至然离开的第二日,她便收拾了行李随着考古工作室的师兄们去了宁城,一呆便是三年。
    期间,也有不明情况的师兄同她开过玩笑:“落落,你那般欢喜裴至然,大婚刚过便让人家独守空房,你就不怕他出去偷腥?”
    彼时,黎落正伏在桌前写观察笔记,那师兄话音刚落,她握着钢笔的手倏地一抖,一大滴黑色的墨便在洁白的纸上晕开来。
    穆黎落欢喜裴至然。
    这是苏大众所周知的事。
    裴至然不欢喜穆黎落。
    这是只有穆黎落一人知道的事。
    黎落平静了一下心情,抬起头来朝那师兄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家暮琛才不是那般把持不住的人。”
    那师兄自觉无趣,摊了摊手便退出了房间。
    夜里,黎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好久好久。
    从她第一次遇见裴至然的场景开始想起,一幕幕就像电影里回放的慢镜头。
    在那个镜头里,黎落看见了一个叫做裴至然的英俊少年和一个整天围着少年转的傻姑娘。她看见那姑娘欢喜为他,悲伤为他,却始终得不到他的疼惜。